你的提問,決定了孩子的問題

1.「同學們，有乙個問題，老師昨天晚上想了很久，一晚上都沒有睡著，都沒有想出來，你們能幫我想一想嗎？」

區里組織了一次教學觀摩。幾位女老師那和風細雨的教學語言與我這習慣了激情咆哮的男聲形成鮮明對比。這位老師面對的是初一的學生，講的是「側面描寫」。

我頓時就被這「和風細雨」的提問吹刮淋透，一身雞皮疙瘩——這是赤裸裸的謊言。

其一，作為老師，這麼乙個簡單的問題，您用得著想很久，而且想一晚上？還睡不著？

其二，既然您想這麼久，不管用什麼辦法，您總得在上課前想明白。現在上課了，沒有想出來？您拿什麼來跟孩子解釋？您真的備課了？

三，沒有想出來，還能站在講台上，還當老師？「謙虛」地表露出來，叫學生幫你想，老師真「聰明」。把問題拋給學生，自己真正充當課堂教學的「組織者」。

且看這個問題丟擲去之後，孩子們的反應：課堂依然靜默著，老師只得把問題再重複一遍，進一步引導。也許這個時候的孩子在這時會在想：

老師都想不出來的問題，我想幹嘛？又或者：這麼簡單的問題，老師您都想這麼久，我要是一下子答出來，這是不是有點……

我曾經也說過這樣的話：「再耽誤兩分鐘」「再講兩句」「我這樣（罵、罰）也是為了你好」……這兩分鐘、這兩句話、這樣，真的有深入**過對孩子的影響？

是，我不否認，這樣的語言說給小學生，小學低年段的孩子能有效激發他們的思考慾望。但是，放在高年段甚至初中課堂，是不是有點太不「與時俱進」了。

其實有些話，雖然不那麼真實，但是聽起來就讓人熱血沸騰。

我們家委會有個擅長樂隊指揮合唱的專家。國慶大合唱了，她來幫我們「指揮」排練。說真的，在這之前，我真的對我的孩子唱出來的歌沒有了信心：

一定會在沉默中睡著最後滅亡。「沒有一句跑調，因為基本不在調上」。老師一來，讓孩子們把嘴巴張到能把「二指禪（女生）」「三指禪（男生）」塞進嘴裡的程度，然後「阿媽」「阿爸」「阿姨」一頓喊，最後大家一張嘴唱歌，連我都折服，完全進入另乙個境界。

完了說出一句話，

「來前你們老師說你們唱得不好，現在看來，這不挺好的嗎？天賦高，真高。」孩子們一頓熱烈的掌聲。我從來沒有覺得被出賣了還可以這麼爽。

「孩子們，看著我」「我知道了，你們嫌我長得不好看，但是你們優美的歌聲讓我對美有了追求。」然後又是一陣掌聲。老師穿梭在孩子們中間，「二指禪」「三指禪」招招命中，孩子們的嘴巴幾乎都張得圓圓的，笑聲不斷，樂在其中。

這些話很真實？不見得。這個話假，一點也不。可是，想起那些千篇一律「不錯呦」「真棒」「真聰明」「你們比某班孩子好多了」，是不是多了很多韻味。

我記得小時候，山村小學有個數學老師，初中文化，接他父親的班代課。有個好學的「熊孩子」拿著哥哥帶給他的「奧數」去問這個老師，老師惱羞成怒，「這跟我們教學無關，回去問你爸。」然後把本子甩給「熊孩子」。

有時候，學生會提出一些我們一時難以解答的問題，我們可以說：「對不起，我一時想不起來，回頭我求證一下再告訴你。或者，你可以先自己想一想，和同學們討論一下。」（《56號教室的奇蹟》）

榮獲「美國圖書獎」的《老師的謊言》指出：謊言是言論自由的產物甚至標誌。言論自由，我們就會產生一些「《不經意的謊言》」，孩子們漸漸的不僅僅會對這些陳詞濫調感到厭煩，而且很快會發現那是假的。

《老師的謊言》給我們帶來的最大啟發應該是：問題人人都有，所不同的，一是程度的輕重，二是問題能不能被提出、被批評、被改進。

有一天，兒子幼兒園的老師布置作業：家長跟孩子解釋太陽落山和月亮出來。以前我會經常這樣問：「兒子，爸爸也不知道太陽為什麼下山，月亮為什麼會出來，你告訴爸爸好不好。」

這樣收到的回到往往是：「爸爸，我不知道啊，你跟我說說嘛。」

於是，某個黃昏落日餘暉猶在，月影浮在天空，我問：「兒子，你看，太陽去**了？月亮怎麼出來了？」

「爸爸，天快黑了，太陽累了，回家睡覺去了，爸爸要下班，月亮出來給媽媽照燈。」（這是兒子幾乎每天都經歷的：孩子累了，回家睡覺了，爸爸才下班，媽媽在陽台上晾曬衣服，月亮出來照著，陽台上那個女人也在等候著歸人。

）我是不是應該抱著他親上一輩子都不夠。

2.他回答得真好，同學們給他掌聲。

作為老師，在課堂上主動向孩子要掌聲，其實不太妥當。給人掌聲、給人喝彩是一種主動的選擇的行為，他反映的是乙個人的審美判斷。就像上面的故事中提到的，孩子覺得好，他自然就會鼓掌。

你說孩子小，判斷辨別意識不堅定不清楚。三歲的兒子在黃山看過「徽韻」表演，他看得目瞪口呆，最後情不自禁鼓掌；在路邊聽「賣唱」歌手彈唱，依然會鼓掌。在蘇黎世街頭，乙個腦癱小孩，面對乙個街頭藝人拉出的小提琴樂音，竟然揮舞著手……

老師認為好，孩子就該認為好嗎？就像莫言說的「當所有人哭的時候，應當允許有人不哭」，以免造成「哭不出來，就偷偷地將唾沫抹在臉上冒充眼淚」的行為。請不要主動向孩子要掌聲。